吉米船长

黑历史与坑与黑历史。

神爱世人【一】

算一点五吧,这点儿全是默多克兄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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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一个晴朗的,没有云朵的傍晚。


  太阳红彤彤一片,从侧面给整个城市打光,让地狱厨房都笼罩在一片冰凉的视觉暖意里,让红色铺天盖地。

  恶魔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,甚至没有等到太阳下班,他嗖地一下从天而降,两只脚都踩在目标那人的胸口上,正面把人压倒在地,然后就保持着那个不稳的落地姿势先揍了两拳——他可能是用翅膀和尾巴保持平衡的,你知道,恶魔嘛。

  被揍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?啊,我们暂且称他为人渣,继续。

  人渣虽然喘不上气还疼得要命,但他还是想反抗,于是恶魔退下他的后爪,换了更稳定的姿势从侧面用一只膝盖压住人渣喉咙下面,继续照着人渣的脸结结实实砸拳头,直到那家伙满脸烂肉喘气都难了,他才停下。

         在人渣艰难的,咳喘着的呼吸中,恶魔也喘着气站了起来,他擦了擦嘴角溅到的血迹,对人渣下了最后通牒:再被发现,就要杀了他。

  然后恶魔就转身走了,消失在地狱厨房铺天盖地的红色中。人渣的周围静悄悄一片,就像恶魔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,过了好久才有人经过,把人渣送进了医院。


         那个人渣就是瑞贝卡的爸爸。


  故事结束,年龄参差不齐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小声讨论起来,这话题有些敏感,毕竟照看他们的都是修女,还是不要把恶魔的故事讲太大声比较好。


  “那个恶魔,好像没说下次会杀了他吧?”同刚刚讲故事的人不差分毫的声音沉淀了一分再次响起。

  “是吗?我记得就是要杀了他的吧?第一次留他一命都很仁慈了,第二次必须下手才行。”那声音又抬高了,最后还有点恶狠狠的。


  他们还要争辩些什么,但关于恶魔与谋杀的言论过于刺耳,一位修女很快就找上门来了,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,一伙人马上作鸟兽散,从窗户小门和所谓的秘密通道逃去了各个只有他们才会在意的角落。


  “你为什么要讲那句话?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,你为什么要那么说。”

  “我看小说里悬疑恐怖或者酷炫点的故事都是这么写的,很酷啊!”


  发问的人还想说些什么,被眼角渗出的暖意止住了发言。“……哎,马特,你又——哎……”讲故事那位也不再兴致勃勃,反而叹了口气,轻车熟路掏出纸巾把兄长的墨镜向上一推,不轻不重在鼻梁两侧摁了摁,擦干了上面的血迹。


  没错,血迹。


  马特和麦克默多克,被恶魔诅咒的默多克族人现今在世的两位继承者——不过说是被恶魔诅咒,其实就只有长男偶尔会流血泪而已。


  太阳才刚刚下山,两个十九岁的年轻人,都不可能现在就回家,他们开始绕着自己长大的街区打转,讲了一路街坊邻居的闲话。


  “马特,你真的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血吗?最近次数这么多,妈妈都有些担心了。”弟弟牵着哥哥的手,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,看起来像是随便问的。

  可他手心出汗皮肤发热,明明应该和哥哥同样节奏的心跳都快了两拍了,显然是蓄谋一路,终于问出口。

  “……不知道,可能是,可能成年之后就是这样吧。”

弟弟有点沮丧,不再牵着他的手,而是往前走了一步,牵住了哥哥的盲杖。


  对,默多克家的长男,马特默多克,小时候出意外眼睛失明了,双胞胎本就亲近,弟弟麦克自然从一开始就主动承担起了给哥哥当眼睛的工作,那时候他们才九岁,手拉手没什么不对,可现在已经十九岁了,早就应该改了。

  但似乎只有麦克在单方面克制,马特完全不介意。


  “默多克兄弟,真的给。”

  这样的污言秽语,自然——自然从来没有出现过,谁叫默多克兄弟不止给……不但不给,打架还很凶呢?


  他们是烈焰拳手默多克的儿子,骨子里还流着恶魔的狂怒,谁敢欺负他们啊。

  

  大家都认识到这个事实,是在他们十二三的时候。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,马特和麦克被七八个高中生堵在胡同,到了傍晚他们才走出来,满脸是血的麦克拉着整个上半身都血淋淋的哥哥的手,找到旁边的便利店,两脸冷静请老板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。


  “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个画面,玛姬嬷嬷,小马特和小麦克,满身血就进来了,还不哭不闹的,手拉着手,就站在我面前,说,奥布莱恩夫人,可以请您打一个急救电话吗?我都惊呆了!玛姬,我以为他俩刚刚从那种抓小孩子打架的地下俱乐部逃出来!”


  “当时店里都是熟客,也认识他俩,马上一起围过来帮忙看伤口,大人们都吓坏了,他俩又突然笑嘻嘻乐起来,说,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些高中生,还说救护车是给他们叫的。玛姬!我当时还奇怪呢,马特的小墨镜碎了一个镜片,麦克的那个,星星形状的小墨镜,也歪歪扭扭的,他俩不知道为什么还都好好戴着,原来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到他俩眼睛里还没熄灭的火。”


  那几个高中生从此领悟到,盲杖看起来挺细,打人真的很疼,默多克家那个看不见的小子,打人自然不准,但是准的时候非常疼,而看得见的那小子,下手特别黑。


 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默多克兄弟不好惹了。


  两人又绕了一圈儿,才慢慢回到教堂,而马特的盲杖早就被麦克抢走了——麦克总想把盲杖当双截棍耍。


  “玛姬嬷嬷!我知道就是他干的!你的小儿子!那个默多克!那根本不是什么恶魔!就是他干的!我看到他的脸了!他以为他把眼睛遮住别人就认不出他了吗!”


  李小麦克龙真是冤死了。


  “我说了那个时间他正在帮忙给孩子们粉刷活动室,教堂里所有人都看见了。”默多克兄弟不好惹,他们的妈妈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。


  “我说我看见他的脸了,嬷嬷。”

  这声音有点危险,麦克差点一棍子扔过去。

  

  “马特也是那张脸!泰德,你是要说你那畜生哥们儿被一个盲人打进医院了吗?哦,很抱歉,嬷嬷,我不应该在这里说那个词。”这是马特朋友的声音,那个胖乎乎的屠夫的儿子。


  

  “所以我说了就是麦克干的!”

  “那你是说一个盲人可以把墙刷得那么好?”

  “……我就是看到他的脸了!就是他俩中的一个干的!你们不要仗着人多…”

  “你喝多了,泰德,你看错了,滚回去吧,赶紧混…对不起,嬷嬷,我也不应该在这里这样说。”小胖子听起来真是得意极了,真好,他的名字是福吉尼尔森,虽然他更喜欢马特,但麦克也很喜欢他——现在更喜欢了。


  两位当事脸在门外偷听够久,找事的家伙跌跌撞撞丢脸跑出来都没抬头看他俩。

  “马特,你当时不知道他在吗?”

  “我知道他在,但是他喝多了,我以为他不会记得。”

  “所以你就,就只遮眼睛啊?”

  马特眼睛下面又聚起血珠了,他便没有回答弟弟的话,只是推开门,假装什么都没偷听。


  孩子们和福吉马上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讲起刚刚的事,麦克和马特乐呵呵跟着打哈哈,但前者是真的在得意,而后者一直悄悄留意着妈妈的状况。


  知子莫若母,知任何人莫若马特——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很清楚。


  于是在孩子们都睡着,麦克偷溜出去看拳之后,马特果然等到了妈妈——她带着一身烛火和儿童衣物清洁剂的味道悄悄出现在马特房前,取下儿子的墨镜,看着那双无神的清澈的蓝眼睛下堆积起来的血的颜色,在上面轻轻缠了一圈纱布。

  马特知道,这又是在圣水里泡过的那种。


  “泰德说的事,你真的不知道吗?”

  马特没有说话,只是纱布迅速变红了。

  母亲的心跳被那点红色渲染,开始加速,连呼吸也急促起来,在马特的舌尖上,眼泪的咸味一下子盖住了血腥气。


  他没办法,只能顺从地跟在母亲身后去找隔壁街区的神父,已经深秋了,他只穿了一件软和的棉麻衬衫——他妈妈认为寒冷会让儿子体内的恶魔安静一些。


  神父听起来很年轻。

  这是马特对卡斯特神父的第一印象。


  神父穿着皮夹克,带着枪,闻起来有……杀意?

  这是马特对卡斯特神父的第一困惑。


  但是见到他们母子二人后,杀意被压下去了。

  而这,是马特第一次莫名其妙地,为卡斯特神父感到一点自豪和宽慰。


         所以他笑了,发自内心的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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